“大胆！”
丹阳子大喝一声，挺身而出。
“赤云山弟子，结阵！”
八位结晶境的弟子踏出，反应迅速地抛出八道赤红锁链，与丹阳子一起，将锈剑长老困在其中。
莫风欲动，却被洛柔绫扣住手腕，轻轻摇头。
“这是赤云山的赤云锁魔阵，除了布阵之人，踏入其中的修士，修为都会被大幅压制。”
赤云山，单从名字来看，便是一座赤云笼罩的山峰，其实不然。
它本是一座周期性喷发的火山，熔浆涌动之时，映得漫天云彩赤红，故得其名。
也因有了这火山，赤云山得以炼制出诸多器物。
因此其实力并不算强大，但在整个姜国，算是排名前三的炼器势力。
那赤红色的锁链，与金风楼的金丝一样，都是各自标志性的法器。
锁链采用特殊的材质，能极大地阻止灵气的调动。
以丹阳子为首的九人，锁链更是灵性圆满，踏入法宝之境。
若是锈剑尊者被困在其中，怕是也要无可奈何。
当然，前提是——他们锁得住，困得上。
剿杀金风楼的机会本就千载难逢，此时一同出手的几人，也不是朝夕相处，演练大阵的同门。
虽说是磨合了些时日，但总归还是差了点意思。
更何况丹阳子同是剑修，御阵之法并不那般熟练。
他不光是想在莫风面前展露实力和忠诚，更是因对方傲气的剑骨受到了刺激。
因此悍然出手。
诸多因素之下，赤云锁魔阵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，并不如洛柔绫所说的那般。
锁链化出虚影，封锁舟前大片空间，似乎真的将锈剑长老围困其中。
丹阳子哪里看不出，这风烛残年的老者，此时已经用秘法点燃了生机。
强弩之末而已。
只要自己撑得过，只要赤云锁魔阵撑得过，他便能得了斩杀锈剑长老的声名。
还能得到神宫尊使的青睐。
但那枯瘦的身体，和那柄完全与身形不相符的五尺锈剑，速度之快，剑刃之锋，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。
灰袍一闪，消失在九人眼前。
还未等他们眼中浮现茫然，长老赫然出现在一人身前。
锈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挥斩，挟着斑驳锈迹，抡出一轮黑里带红的圆月。
圆月撞上锁链，迸发出炫目的火花。
锁魔阵终究还是有些用处。
但那名结晶境的弟子，胸前凭空浮出一道血线。
在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恐惧中，他的身体斜斜地分成两半，无力地坠落下去。
阵破了。
灰影一闪再闪，刹那间八名结晶境的弟子尽殁。
只余丹阳子一人牙关紧咬，额头青筋暴起，一人操纵九条锁链。
黑色圆月一闪，又是一闪。
为了对得起丹阳子同为道基境的修为，锈剑长老多出了一剑。
但仍旧是如方才一样，虎入羊群般的从容。
锈剑斩上九条锁链，火花远比之前的八次要狂暴得多。
丹阳子倒飞出去，撞断一根云舟上的桅杆。
他狼狈极了，没想到这作困兽之斗的老头，战力居然这般强悍。
他输了，赤云锁魔阵也输了。
“尊使，我……”
莫风的目光洒在丹阳子身上，一时间他竟感觉有些灼痛。
“无妨，你退下罢。”
话音落下，莫风飞起，临渊随之出鞘。
“少年人，好剑，好胆，好修为！黄泉路上，老朽有你陪葬，也不算寂寞！”
锈剑长老哈哈一笑，剑尖斜指。
一直沉默不语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沈衣，突然一挥她淡蓝色的袍袖。
一片繁星从袖子中洒出，附带着砭人肌骨的寒气。
这是寒月宗的独门暗器，寒星钉！
这寒星钉乃是用玄铁浑铸，以地下五年不化之冰浸养，寒气早已透入金铁。
若是中了，就算道基境的修士，也免不了行动受制，灵力运行受到极大影响。
她一直在寻找机会，这才找到一个绝佳的时机。
眼看那片繁星就要临身，莫风随意挥洒出一道剑罡，将其斩灭。
在沈衣惊愕和不解的目光中，莫风凌空踏出一步。
“剑修不应当有如此的死法。”
而后再次踏出五步，留下五道青影。
再踏一步，五影化十。
“你配得上死在我的剑下。”
十道影子斩出十种不同的剑式，重明金剑与临渊相合，这是第十一剑。
锈剑长老握紧手中长剑，视死如归的心绪有些动摇。
他用剑三百年，他看得出。
十一种剑式，每种都是天下无双的剑法。
每一式，都令他心旌摇荡，目眩神迷，甚至不由自主地赞叹。
他笑了，浑浊的双眼先是暗淡，然后彻底阖上。
嘴角勾起一个满足的笑容。
他很难想象，这十一式剑法，一齐落在自己身上，那会是一种何等瑰丽的景象？
三百年守正，换一场酣畅淋漓的死……
值！
手掌脱力，锈剑顺势从云间跌落。
倒并不是怕了莫风的剑，只是在那道墨衫身影之下，一切都没了意义。
他点燃生机，也想要为金风楼门徒争夺下逃命的功夫，倒也显得有些多余了。
剑器飞舞，剑光闪耀，剑气纵横——
锈剑尊者，四分五裂。
在众人又惊又叹的目光中，枯瘦的老者只剩了头颅。
他眸子尽力地下垂，想要看一眼坠落的锈剑。
他的头颅也碎了。
十二月初八，酉时二刻。
暖橘色的夕阳洒向墨衫，在云舟之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。
若不是那声势骇人的剑法，将天上的云朵了斩了个七零八碎……
众人万万不敢相信，有人能一剑斩出如此的风华。
风动，一片灰色的衣角挂在桅杆上。
除了这片衣角，天地间再无锈剑长老存在的痕迹。
山崖下方，一众仓皇逃离的弟子，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。
他们看了看天空，而后又恐惧地低下头来，满脸的哀恸凄苦。
长老说了，待他和书院来人缠斗开始，记得跑快些……
幻阵撑不了太久，长老也撑不了太久。
他们遥遥看向悬浮在高天之上的男子。
男子背后便是和煦的夕阳，但那一袭墨衫，若所有人心神不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