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荡的卧室,最先发现陈宁不见的周烛,因为陈宁晚上没来和他练拳。
他双手附后,缓步走进死寂的卧室里,地上手机孤零零的躺着,弹出电量不足的提示。
周烛弯腰将手机捡起,已经猜到了陈宁去了鬼神之境,所以并不算担忧,将有些凌乱的桌面收拾好,再把手机充上电,朝着黑漆漆的房间最后望了一下,然后关上门,轻笑道。
“去吧小子,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武商顶尖的怪胎。”
陈宁这种存在,在哪个境界,就注定会在这个境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,他不会是武夫的未来,但他可能会是武夫在某一个境界的上限,这就是武商的作用。
夜色低微,周烛佝偻着身躯走回自己的屋子,整个楼层都很平静,没有姜秋禾的吉他和练拳声,没有殷桃和陈宁的斗嘴话语,一切都像是他刚来的样子,孤寂、无聊。
“人老了就是没意思。”周烛轻笑道,“最后再教教拳,差不多也该走了。”
他的话语消散在寂寥夜空间,无人知晓。
第二个发现陈宁消失的王文恭,他每过几日就会来找一次陈宁,当聚会一样提瓶小酒来慢慢喝,但今天他没找到陈宁,而陈宁的手机正放在桌上,下面压着周烛写的一张纸条。
【陈宁去鬼神之境了,别担忧——周烛留】
于是王文恭便自己坐在板凳上,点着劣质香烟,自顾自的喝着便宜白酒,配上他那苍老凌乱的形象,真像是一个流浪汉。
他抽了一包烟,喝了一整瓶酒,也没等来任何人。
直到黄昏,王文恭准备离开时,在楼道遇见了回来的殷桃。
殷桃的神情不再疲惫,她的眼神里闪着细微的高高在上的光,衣服全是最贵的牌子,单价便是几十万的价格。
她瞧着王文恭,神情有些微愣,一瞬间有些没太认出来,片刻后才不解道:“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呢?”
“挺自在的。”王文恭答非所问。
“你是来找小宁的吗?”
“嗯。”
“相处怎样?”
“不算很愉快,他没和我说话。”王文恭轻笑摇头。
“你惹着小宁呢?”
“没。”王文恭否认,再看着殷桃,笃定道:“他也不会和你说话的。”
“呵,怎么可能?”殷桃不屑摇头,抬脚正要朝屋内走去,忽的转头再看向王文恭,提议道。
“要不你来和我一起做事吧?”
“我现在这种模样能做什么事,扮演流浪汉吗?”王文恭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。
殷桃桃红色的眸子闪动,在黄昏下轻声道:“你是三阶,我需要一些诡物材料,城内并不好买到,但你能够出城去猎杀,你得到诡物材料再交到我手上,我们的前途不可限量!”
“算了。”王文恭摆手,“我不想要什么前途,我只想自由自在。”
“自由自在保护不了任何人。”殷桃忍不住反驳。
黄昏垂在他们的身旁,拉下月色。
“那你的前途无量就能保护了吗?”王文恭反问,将劣质香烟点起,轻轻摇头道。
“别傻了殷桃,我们不是权力的掌舵者,只是这场旋涡里的微不足道的小鱼小虾,你越是想要向上攀登,要付出的东西也就越多,要加入怎样的圈子,你就得成为怎样的人。”
殷桃面色平淡,“我只知道我现在能够掌控自己的生死,能够保护好小宁,这种感觉很好,我不想丢掉。”
“真的能保护吗,你要不回房间看看?”王文恭忽的反问。
殷桃眉头皱紧,脚步瞬间加快,立马冲进屋内,“小宁,小宁”的呼喊几句后,终于看到了写在桌上的周烛留言。
她看着留言,神情有些呆愣,像魔怔一样反问。
“怎么会这样,怎么会……”
王文恭将劣质香烟拿下,尼古丁吸进肺里,再轻声道:“你真的是为了陈宁才走上这条路的吗,还是说为了自己的**?”
殷桃眼神缩起,猛地一拳砸在桌上,怒喝道:“我只是想带着小宁一起掌控自己的命运,想让曾经踩着我们的人抬起头来看我们而已,有什么错吗?”
“那你做到了啊。”王文恭点头,“连我现在都要仰视你了,云离医院的院长,云离城所有家族的客卿,器官移植手术的掌门人,要是我没听错的话,你现在甚至做起了郡里的生意对吧?”
“然后呢,然后陈宁去哪了你都不知道,我们都是逃避鬼神之境的神弃者,你应该知道鬼神之境代表着什么吧,以陈宁这种卑微的血脉进入鬼神之境,死亡的概率有多大不需要我再跟你重说一遍吧?”
“陈宁他自己肯定也知道,也就是说在最后的时间里,他相当于是在平静的独面死亡。”
王文恭将香烟慢慢放进嘴里,再摇头轻声道:“祈祷吧,不然你可能永远见不到陈宁了。”
“滚,滚出去!”殷桃怒骂一声,将板凳重重的踢倒。
王文恭转身离去。
啪!
房门猛然甩过关闭。
夜幕垂下犹如珠帘般的小雨,房间内传来女子无助地轻声啜泣。
也许他们都没有错,只是人吃人的社会太过残酷了些,于是王文恭抬手,接着小雨,用苍老声音向着处于最顶端的神明祈祷道。
“神啊,请对她们温柔些吧。”
至于他……
无所谓吧。
殷桃起身,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探索,而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冰箱里半融化的蛋糕,其上插着还未点火的二十五根蜡烛,融化的生日快乐四个字深深的刺入她的心中。
情绪在这一瞬间决堤,她再也忍不住,豆大泪滴落出,身躯蜷缩在角落,像是无人问津的流浪猫。
“错了,我真的错了,回来吧,回来好不好,求求你了……”
寂寥的夜色下。
她发出无助的悔恨话语。